第152章 第一百五十二章(2/2)
贺骄道：“其实仔细想想，范绍东和我本来就是陌生人。离开范家这件事他计划了四五年，我嫁给他不过十一天。不管我们第一面对彼此印象有多么好，那十余日过的多么欢喜温馨。都是镜花水月罢了。我于范绍东，从来就是一个陌生人。”
“想明白这一点后，你就不会太恨了。”
这些对范绍东妻子，范绍东的爱人来说，远远不够。他太自私了。
但对一个陌生人，足矣。仁至义尽不过如此。
贺骄释然一笑，眉宇间充满明朗之气。她笑道：“然后再仔细想想，就对一个陌生人而言。范绍东对我够仁至义尽，给我写放妻书，诈死之后还托旧友帮我离开范家，帮我拿到和离书。”
贺骄一向觉得，做人要惜福。她已经和赵明烨圆圆满满的在一起了。其他的都不重要了。
范绍东是不是喜欢她，是不是喜欢过她，有多喜欢。都不重要了。
卢南晴一语道破，“其实是你不在乎了吧。”在乎的话就不会这么风轻云淡了。
贺骄仔细想想，居然颔首点头承认。“是啊，我现在比较在意赵明烨。”他说一句她脸圆了两圈，都耿耿于怀，记仇至今。
贺骄目前还不打算原谅赵芮，冷声委屈道：“我怀了他的孩子，他还来欺负我。”想到白天赵芮训斥她的事，贺骄更生气了，话题一扯十万八千里。“呵，男人！”
门外，赵芮讪讪地摸摸鼻子。一晌午了，她火气怎么还这么大啊。
“不过，我挺希望大少爷有个好的归宿的。”贺骄道，“他一直自觉身上背负着我的归宿，我有点担心他这样下去把他终身大事给耽误了。大少爷人这么好，值得拥有一个好姑娘。”
赵芮频频点头，蛮蛮脑子总算灵光一点了。范绍东真这么等着她，他膈应都膈应死了。
卢南晴捏着鼻子，满脸嫌弃。“你对他太好了吧。那姓范的哪里温柔，哪里好了。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哪个君子，对姑娘动手的。贺骄姐你可真口是心非，都快把他吹上天了。”
贺骄辩驳道：“哪里口是心非了。你总不能因为大少爷对我的好，不对是对心上人的那种无私退让。就批判他是个坏人吧。”
“南晴，这世上很多人都会做错事。但认错的没有几个，弥补错误的更是寥寥无几。”
何况，范绍东这件事真的做错了吗？
站在贺骄的角度上，毫无疑问的是的。因为她是受害人。
可站在其他角度，一切就未必了。
赵芮若有所思，也许这就是贺骄对‘陆文渊们’心生不忍的原因？因为她也曾被别人舍弃过，她觉得很受伤？
赵芮推开门进去。
贺骄还在和卢南晴说话。她瞪大眼睛，眼里写满猫的好奇。“范绍东打女人？你听谁瞎说的啊。大少爷那么温柔的人，连重话都从不对人说。他怎么可能会动手打人……”
赵芮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杯茶，体贴的解释道：“他打了卢南晴。”
贺骄：！！！！
贺骄不可思议的看向卢南晴。卢南晴气呼呼道：“我跟你说了他不是好人了吧！”然后才震惊的反应过来，给赵芮行礼，“见过秦王殿下。”
“一家人不必多礼。”赵芮笑吟吟的叫起，侧头问贺骄：“你看，我就说你不了解他吧。”宽慰般地拍拍贺骄的背，“知人知面不知心，下次别这么自大了。”
贺骄乖乖的点点头。猛的反应过来，推开赵芮胡闹的手，绷着脸道：“赵明烨！”
赵芮哈哈大笑。
赵芮来了，两人就不好说话了。卢南晴陪着贺骄坐了一会儿，最后顶不住赵芮目光如火的悠闲，找借口告辞离开了。
赵芮枕着双手靠在床上小憩，姿态怡然。
贺骄本就还生着气，见状更如火上浇油一般，拍桌子道：“赵明烨，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吗。”
“恩？”他舒颜惺忪侧头，眸光漆黑。赵芮慢悠悠道：“是，我刚才见了你前夫。你想问什么。”
贺骄冷哼一声，才不入套。“谁要和你说这个了。”
赵芮‘哦’了成，转过头继续假寐，闭着眼睛道：“你是埋怨我说你不懂圣人言，君子德吧。怎么，你觉得我说你说的重了？”
他态度随意，漫不经心的问。
贺骄冰着脸道：“你觉得我满身铜臭味给你丢人了是吗？”
赵芮霍然睁开眼。
他坐起身子，冷冷的看着贺骄。“蛮蛮我从没有想过把你束手架到高台上，关在我的后宫内。我们大齐根基在商，你这样有头脑，我从来都是以你为荣的。”
“我生气，是因为你把国家选拔人才提拔栋梁的路，变成了一条经营经商之道。将科举学子变成开锁应付考试的钥匙。大齐需要的是知礼仪动廉耻的国家栋梁，不是一把有一把的□□。天下要那么多善于考试的‘钥匙’有什么用！”
贺骄奇道：“这件事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。八股取士，必定取的只是一把把‘钥匙’。会考试的人不见得会做人为官。礼部和皇上定的标准本来就有空子，这个空子古往今来都有人在钻。如今我钻了你却生气。”
“赵明烨你就那么喜欢一叶障目吗。你眼睛看不到的，就当不存在。你处理掉你看到的就好了？”
贺骄叉着腰，像个圆滚滚的茶壶，一点气势也没有。
赵芮绷着脸忽然生起笑意，敛住忍了又忍，还是扑哧一声。
贺骄被笑的恼，抓起手旁的笔架砸他。
赵芮轻而易举躲过，接住两只毛笔喊道：“别扔了，笔尖上的墨都没干呢。甩的被子都是。我衣服都脏了。”
贺骄怒道：“你错没错！”
赵芮严厉地道：“强词夺理，还占上风了？”
贺骄哎呦一声捂着肚子，蹲到了桌子底下。赵芮太阳穴突突的跳，“站起来！”
贺骄道：“我肚子疼，站不动……啊！！！你别突然抱我，我这次真动胎气了。”突然被横空抱起，受惊地贺骄惊慌失措抓着赵芮领子。
她最近挺沉的。他可能抱不动。
赵芮臂弯立即坠了坠，沉沉皱眉道：“本王养尊处优，好像确实有点抱不动。”手渐渐松了力道。
贺骄越滑越慌，越慌越坠。气的咬他下巴，装凶巴巴：“你装，你再装？”
赵芮躲都不躲，任她横冲直撞的亲他下巴。贺骄一直在往下坠，不知不觉就糊了赵芮一脸口水。撞到喉结上时，两人都愣住了。
贺骄怔怔的，不知道该咬不该咬。
赵芮喉结滚动了三下，稳稳的将贺骄抱起放在床上。
气氛有点微妙，两人都回避着对方眼神。
贺骄闷不吭声，良久，若无其事开口道：“其实我是觉得，圣人言也好，君子德也好。考试总归考的是学问，品性是考察不出来的。古人云人读书、识字，然后才明理。”
贺骄知道她是在胡搅蛮缠，故意怼赵芮罢了。这世上本来就没有一场考试能考出人性品德。
赵芮挑眉，很感兴趣道：“你说说看。”
贺骄朝后靠了靠，脸上红潮未褪，绕着头发道：“八股取士也没什么不好，这世上总归得有一种考试来帮助朝廷筛选人才。历数古往今来，也没有比科举公平公正直通寒门的了。无论请好的老师，还是用什么好的窍门。只要不作弊，考的好，至少先能筛选出一部分来。”
赵芮明白贺骄的意思，三个字总结她的发言。“敲门砖。”
……
贺骄突然觉得她的语言能力非常匮乏！
她闷了许久，决定也学赵明烨，不再啰里啰嗦。结果沉默了足足半刻钟，都没有精简得了自己的话。
赵芮宽慰的握了握她的手，亲切道：“我不嫌弃你絮叨。”
贺骄用脚踹他大腿。
赵芮截住她的脚。他握在手里，不放开。
贺骄突然就怂了，飞快的回到正经话题。“我瞧贺海元考中进士后，把名次报到吏部去，一直在等授官。”谁知中间却发生了闻靖山的事，闹的贺海元自己连名次都丢了。
赵芮又把贺骄另一只脚也捉了去，猜到了贺骄不敢说出的另外半句话。“你是奇怪，大考之后为何不加小考？”
贺骄满脸惊吓，“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。”
赵芮笑了笑，“我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。倒是你，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才对。”自打原一梅进宫后，昭和帝就有意网罗天下善于治水、治田、冶铁、治疫的人才。
只可惜古往今来大家素来觉得奇-淫-巧-技皆为下成，还编了工匠籍。好在大齐商业繁华鼎盛，工匠的地位也水涨船高。前朝行不通的事，今朝未必行不通。
“可惜你没什么机会和父皇见面说话，不然父皇一定会很喜欢你。”赵芮怜惜地摸了摸她的脸。
不知道为什么，贺骄总感觉赵芮说这句话时有点怅然。
不待她问，赵芮揉了揉她仰了半天的头，亲了口白皙颈部闷闷低笑：“怎么跟小狗似的。”
赵芮正色道：“好了，说正经事。你想印什么册子？”
贺骄眼睛滴溜溜乱转，胡乱许愿：“我想承办国子监的辅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