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58章 第一百五十八章(2/2)
这时，门外传来薛怀略显凝重的声音。“王爷，婉妃娘娘出事了。”
什么？
赵芮和贺骄对视一眼。
贺骄暖着赵芮手，见他还有些怔，叹了口气自己起身去开门。薛怀目露悲恸，低声道：“贺姑娘，婉妃娘娘出事了。”他又重复了一遍。
背后一点声音都没有。贺骄却感到一股如芒在背的视线，她感到了他无声的胆怯。赵明烨曾经‘失去’过母亲一次，纵然母子情分淡薄，总归是血脉难离。
贺骄道：“你进来吧。”坐到赵芮身边，默默支撑着他肩膀。
两人正襟危坐。薛怀跪在地上，一五一十道：“宫里传来消息，皇上秘密召了太医。说是，说是……婉妃娘娘不知是何缘故晕厥，口鼻之处还留着五指手印淤痕。”
赵芮身形一踉跄，坐姿威严中带着一丝苍凉。
薛怀赶紧道：“不过太医传的及时。好像是皇上失手为之，心里也后悔的很。如今娘娘已无大碍，皇上亲自在旁边伺疾喂药。还亲手拟了两道圣旨，一道给婉妃娘娘提了妃位，加封贵妃。一道是给您和贺姑娘的赐婚圣旨，明儿一早传旨太监就会过来传旨。”
贺骄脸上没有一点喜色。
赵芮脸上更是冰冷的掉渣子。
此时两人心中不约而同只有一个想法，如果他们的婚事是用婉妃娘娘的性命换来的。他们宁可这么过一辈子！
薛怀怕王爷冲动，满头大汗的解释道：“秦王殿下您别着急。婉妃娘娘真的脱离险境了，还派贴身姑姑找到我们的人，传信说让你别轻举妄动，今天的事真是个意外。”
顿了顿，有些不是太情愿道：“黄鹫姑姑还传话说，皇上虽然给王爷和贺姑娘赐了婚，却没有取消您和东良公主的婚事。估摸着将来……总之，好事多磨。让您一步步来，不要冲动。”
赵芮立即起身道：“备马车，我要进宫。”说话就进了内室换衣服，一点挽回的余地都不留。
薛怀求助般的看了贺骄一眼，“您劝劝王爷吧。”
“你别着急。”
贺骄追去里间，‘啊’一声又赶紧退了出来。退到一半想到薛怀还在外面，怕武功高强耳目聪敏的他误会什么，及时收住了声。
赵芮笑了一声，赤着臂膀伸手拉她进来。说：“叫什么，孩子都生了。还怕看我换衣服。”贺骄讪讪的，缩手缩脚眼睛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。
这，这不是平时都黑灯瞎火的。还没再这么亮堂的时候见过他这样嘛。
一低头看见赵芮牛鼻裤上的襕边，这是她特意加的，以和绣娘平日送的衣服区分开。贺骄手艺有待精进，腰边缝的有点低。赵芮两边胯骨都露出来了，平日穿着衣袍不显。一脱方觉性-感。
贺骄胡乱拿了个外袍挡着，催促道：“你快穿，你快穿。”
赵芮非常新鲜。沾羞的笑容阳光一样，让他心里散去阴霾暂时放晴，不再像压着一块石头般喘不过来气。
赵芮温柔地摸了摸贺骄头。
奈何心里还惦记着婉妃，无心逗弄贺骄。匆匆换好衣服和贺骄一齐出去。到底是赵芮发话，薛怀虽然跪在厅堂，马车已经备好。
赵芮停下脚步。
贺骄赶紧在一旁劝：“母妃让黄鹫姑姑来传信，就是怕您冲动现在进宫。深更半夜的，宫里前脚发生的事，您后脚就知道了。让皇上怎么想，心里还不忌惮啊。”
赵芮不为所动，连贺骄面子也不给。
只是手被贺骄抱着，不忍心拂开她罢了。
两人就这么僵持着，好半天赵芮才回头低声咕哝了一句，“那是我母亲！”完全是在撒娇，拿贺骄一点办法也没有，借此求贺骄让步。
贺骄几乎在瞬间改变主意了，心疼地道：“你去吧。集芳把王爷的披风拿过来。”
薛怀蠕动嘴唇，还欲说什么。贺骄已经把赵芮送到大门口，两人依依分手作别了。
他无奈的叹了口气。
……贺姑娘一点也指望不上啊。
她对王爷一点原则也没有。
*
两个时辰前。
宫里，宴语笑言。
难得宫里气氛这么好，程晚趁昭和帝抱着憨态可爱的女儿，不动声色敲边鼓。“陛下您瞧，十六公主笑的多可爱……”
“朕的掌上明珠，自然十分可爱。”昭和帝低头亲了小女儿一口。他这辈子儿女不少，前前后后有过七十三个。可男男女女成活的不过十六个……若是女儿平安长大的话，就是第十六个。哪能不疼爱到骨子里。
程晚察觉昭和帝的低落，打消了提小庆云的念头。说说笑笑，继续陪皇上逗女儿。过了周岁的孩子正是精神的时候，一连两个时辰都不歇停。
昭和帝抱乏了，把女儿放在床上。倒抽一口冷气，抱怨道：“这孩子怎么跟老七小时候一模一样，折腾起人就不带歇停的。”赵芮小时候也是昭和帝抱在膝上宠大的。
程晚眨眨眼道：“我都不大记得明烨小时候的样子了。前些日子他抱了庆云进宫，我抱了抱。还没搂稳，你这闺女就不乐意了。扔下布老虎晃晃悠悠的朝我爬来，一口一个娘亲抱，娘亲抱。一点没有做姑姑的样子。”
昭和帝笑意收敛几分，并不搭腔，只说了一句。“我们十六还小呢，她是皇家公主，应该别人让着她。”
程晚并不满意，明日就是年三十了。儿子抱着庆云进宫好几次，不就是想让贺骄也有资格参加宫宴。婉妃一心一意想让儿子如意，顶着昭和帝可能爆发的怒火道：“是这个理。说起来这小姑侄两年纪相仿，应该常见面才是。”
昭和帝眼睛冷笑，笑而不语的看着她。
程晚硬着头皮道：“明儿臣妾陪着皇上赴宴，天气这样冷。奶娘一个人带着十六怪可怜的，不如让庆云陪着。”心里大口大口的喘气，到底没敢说让贺骄进宫陪着的
昭和帝冷哼一声，十六公主是他最小的女儿，最心疼的宝贝。至今尚未取名，怕压了她的命数。老七倒好，自己的小儿子去了比官名还响亮的小名。
赵庆云？
亏他想的出！是想借庆祖庆熙帝的隐喻吗？
昭和帝不以为然。
闭着眼睛，想到日日以泪洗面的瑜贵妃。想起逝去的老八，悲从中来。
老八的死至今是昭和帝心中的一块心病。赵睢不明白，为什么他的儿子都如此狠心。抛开四位公主，他们笼统兄弟十二人。却不好好珍惜手足，各个要致对方于死地。
老七恨赵美，昭和帝知道。他知道老八不是个东西，差点把老七害死在三河镇。所以他给老七赐封双亲王，享两份爵禄，两块封地。还让他留居京城。连他那个不光彩的女人，昭和帝都想方设法让郑儒隐绊住范绍东，让他不要搅局。
可赵芮还不满意。贪婪如他，竟然还想致老八于死地。
老八脑子没有老七聪明。
于是，昭和帝再送走了六十一个儿女后，送走了第六十二个。
世人都说人生十大悲痛之一，是白发人送黑发人。可有谁知，赵睢悲恸了整整六十二次。每一次都是痛心彻骨，切肤之痛。
而且老二、老三、老四、老六、老八这几个孩子和别人不一样。
昭和帝失去了五十七个儿女中，大多数没落地就没了。偶有几个，活到了满月、周岁、零星几个到三岁的。可这几个，除了老六是十二岁时得天花去的，其他四个全部死于非命。死于……他其他成年儿子之手！
呵呵，呵呵。
昭和帝不可能去摘了赵芮的脑袋，给赵美抵命。当年太子杀了三个皇子，如今也只是幽禁在府中而已。
可他心中怨气难消，不想让老七如意了。
昭和帝道：“婉妃，朕不喜欢秦王身边那个小寡妇。以后她和她生的儿子，就不要再朕的面前提起了。”他语气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，温柔的握住爱妃的手，轻声道：“你别怕。朕只是提点你两句。朕，不想和你置气。”
他爱怜的摸了摸婉妃耳垂，和煦道：“你给朕生了一儿一女，养的健健康康。朕甚是感激，心里亦非常尊敬你。朕老了，没想到还能和你生个女儿。十分愉悦。”所以他喜欢程晚，和美貌永驻童颜不老的婉妃在一起，身旁还有稚女相陪。
这会让昭和帝心里有种他还年轻，他还老当益壮的错觉。
昭和帝不想在婉妃这里听一些令他厌恶的话。
婉妃没有就此打住，她想起这些年受尽苦难的儿子。珍珠般的眼泪婆娑落下，美貌因垂泪，越发显得梨腮柔弱。她悲声道：“皇上，您不能这么偏心！”
“秦王吃尽苦头，二十岁就被发配定州，这些年一直过的凄苦。因为瑜贵妃的从中作梗，连婚事都不大顺意。好不容易这辈子有了盼头，身边有了知冷知热的人。有贺骄这样一位在明烨卑微时不离不弃的女子。您如何就这样容不下她，皇室的脸面就这样重要？”
程晚凄声道：“你是嫌她是个寡妇吗？纵使是个寡妇又如何，您忘了程晚还是给别人生儿育女过的人-妻呢！您不也要了我，没有缔结的收了我。皇上，您就心怀仁慈。原谅明烨，给明烨未来一个幸福吧。”
“你住口！”昭和帝大怒，捂住婉妃的嘴巴。“你住口！！”帝王的手掌宽大又厚实，捂在婉妃巴掌大的小脸上，直接遮到了眼睛。她愤怒的眼睛渐渐泛白。
口鼻被掌心肉捂着，婉妃身子渐渐软了下去。然后倒在地上。良久，良久昭和帝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干了什么，咆哮的喊，“太医！太医！！传太医！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