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叙州知府(2/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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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“少爷!”

    粗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孙传庭微微皱眉,转过身去,低声说道“陈叔,不是说过不要这么叫我嘛。”

    “呵,已是多少年习惯了。”一劲装汉子憨笑道,他五旬上下,身材高大,手心满是老茧,脸上有一道伤疤,一笑起来,倒是有些可怖。

    “陈叔,可是有消息了?”也不是一次两次了,孙传庭面色无奈,转而问道。

    “少爷,永宁那边洞寨中的青壮都是聚集起来了”见问及正事,陈叔面色一整,目光忧虑“怕就在这一两个月了。”

    孙传庭闻言面色紧绷,眉头也拧了起来,自他到叙州便遣随从家人去那永宁查看情况。

    “哦,对了,少爷,衙门里面来了个锦衣卫,说是有信要亲手交到你手里才成。”

    “唔?”孙传庭见陈叔也是疑惑,遂不多问,只吩咐道“有劳陈叔帮我盯着校场了,我回府衙去。”

    “放心罢,少爷,”那陈叔闻言不禁眼睛一眯,却是已经在想着,要把当年的哪些手段用在这些雏儿身上了。

    待他步履匆匆回到衙署,只见府衙中户房吏员,正小心翼翼地陪着那位那风尘仆仆的锦衣卫,那番子确认一番却是本人后,方才微微拱手行礼,便把书信交到他手中后便离去了,倒是引得孙传庭微微蹙眉。

    “大人,”片刻后,那吏员见番子走远,方才小心翼翼的禀告道“秋粮何时解送省城,还请大人定个章程。”这其中的章程自然不止是运送的日期,还有州府留存的多寡,可是牵涉到各个老爷吏员的荷包厚薄呐。

    孙传庭闻言回头看去,他不是只知读书的儒生,家中本就是大族,对这些府衙上下其手的伎俩并不陌生,微微眯眼道“全留着罢,今年晚些解送。”

    吏员闻言不禁抬头,这孙老爷难不成想全部吞了?那朝廷和省城的大人们可容不下你呐。

    “明日会有人去户房、府库核查。”孙传庭不理会吏员的想法,眼中精光一闪,若是永宁真要闹出乱子,这些粮草可是城中的保命的根本了。

    “是大人。”本就高高在上的知府大人,又加之那宛若实质的目光,吏员不敢多想,赶忙应是,不敢争辩,赶紧告退而去,心中暗暗叫苦,这孙剥皮之名果然名不虚传,刚对大头兵下手,这会便又要对府中吏员下手了。

    目送下吏离开,孙传庭自是知道自己在这城中得罪的人不少,但事急从权,实在是顾不得了。

    低头看着手中的书信,他的心中有了一丝疑惑,自己的家书可没有这般“礼遇”呐,及至将信件拆开,封皮上写着“御马监魏”,方才有一丝明悟,原来是御马监提督的信,难怪会有此种种古怪。

    随即却是更加不解,自己却是和魏大珰素无往来啊,心中疑虑甚至有些排斥,但手上却是不慢,将书信展开“伯雅兄自古宰相起于州郡西南腹心之地,朝中已知其不稳望万保重”

    信后附有了数张钱铺的汇票,面值却是极少见的大票千两白银,落款是新近才在府城开张的九洲钱铺,其还兼着米粮店,据说是宫中内宫大珰的买卖,倒是不知道开到这数千里之外,所图为何。

    府衙中钱粮不多,近日又是全部用来添置兵器、粮食了,有了这些银子,却是可以再置些长枪、皮甲,马匹也能买几匹;信后没有落款,字迹有些像是蒙童学子,笔划也是漏减不少

    孙传庭倒是知道,九州钱铺倒是在府城内新开了一家,据说是有大内背景而这“简化”的写法,在京中似乎有所耳闻,却是天子的“劣迹”之一了

    他猛然一滞,面上浮现起不可置信的神色,慢慢地,虎目中蓄上了泪光。从京中前途无量的年轻“栋梁”,到这西南“蛮夷”杂处之地,亲朋故旧难免唉声叹气,视之为“发配”,不论自己何想,也是难免一时抑郁,何况知兵的他一到此地,便发现土司势力庞大,蠢蠢欲动,自己怕是九死无生

    只有不畏艰险,忙于操练、布置来麻痹自己了谁曾想此刻竟能收到天子御笔,又视自己为国士?竟如此知遇之恩,唯有肝脑涂地以报!

    孙传庭只觉胸中热流涌来,近两月的郁气消散一空,虎躯微抖,面向东北,直直跪下,久久未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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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传庭至叙州,不惧人言,不以己悲;以进士之身,清屯充饷,练八百川中雄军,时人皆以为奇。

    ——《酌中志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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