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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春家后厨,秀气的大小姐腰间系着围裙,手里拿着锅铲,方寸之地,晕满了人间烟火气。

    一身玉瓷色长袍的春少爷,就站在厨房门口,修长的指握着猫耳药罐,眉眼合着春日最美的风景,唇畔微扬,岁月静好。

    想到先前那个软软的拥抱,春承眸光慢悠悠从小姑娘身上移开,秀秀身上很香,如今那香仿佛还残留在她衣袖,春少爷漫不经心地垂了眸。

    前世那样的环境她尚且能做到年少游学闯下世人皆知的美名,今时披着男子的外壳,她能做的会更多。

    重来一世,她是幸运的。

    至于秀秀……春承指腹有意无意地擦过玉壁,药罐时常被她捧着,玉质生温,她默默想着:秀秀,也可以是幸运的。京藤,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。

    有了不同的人生,就要追求不同的活法。秀秀没令她失望。她央着爹爹讨来徐老先生的亲笔推荐书,就是要送秀秀入学。

    前世凤阳城才貌双绝的女子,不应该成为关在金丝笼的雀鸟,鲲鹏展翅三千里,春承愿做那助她扶摇而上的风。

    她说要担起她的一生,不是泛泛而谈。春承一诺千金,能为一诺丧了性命,也能为一诺,殚精竭虑。秀秀是好女子,好女子不该被辜负。

    身后若有若无的视线盯得秀秀不得不攥紧了木铲,她不知道春承为何要看她,可被春承看着,欢欣之余,还有密密麻麻笼罩心间的无措。

    春家仆从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鱼贯而出,至秀解了围裙,清水净过手,柔软的毛巾覆在她的手背,春承笑嘻嘻地看她:“我来服侍秀秀。”

    至秀指尖下意识微蜷,又在下一刻缓缓放平:“你怎么进来了?”

    “闲来无事,等得有些无聊。”春承执了她细白的手腕,毛巾擦过手心手背,继而慢慢地抹去留在指缝的水渍,至秀被她弄得面红耳赤,话堵在喉咙,最后只能闷声轻点下巴。

    “想不到秀秀厨艺如此好。去了京藤,我还能尝到秀秀的手艺吗?”

    “啊。”至秀眨眨眼,强忍着内心的躁动抬起头,冲她露出轻柔的笑:“能。只要你愿意。”

    听她说能,春承笑得温文尔雅:“走吧,咱们去用饭,这还是秀秀第一次来家里用饭呢。”

    第一次来春家用饭,为表心意,满桌子饭菜都是至秀亲自做的。

    春家一老一小口味极挑,围坐在饭桌前,亮晶晶的眼睛无一不在表明内心的满意。有菜岂可无酒?

    春老爷大手一挥,指使下人拿出他珍藏多年的美酒佳酿。

    “秀秀……能喝酒吗?”春承似笑非笑地看过去。

    “这……”至秀看了眼兴致高昂的春老爷,笑着点点头:“能。”

    为了不扫长辈兴致,不能也得能。

    “哦。那我就不用担心了。爹爹这坛酒可是咱们凛都最有名的烈酒,我这身子自是喝不得,能看秀秀喝,想来也是极好。”

    说着她笑着命人送上果酒,精致玲珑的小酒杯盛满果香氤氲的酒水,冲着至秀做出邀请:“来,这杯酒,我敬你。”

    烈酒啊。至秀总算明白春承噙在唇边的那抹坏笑是为何了。这人,当着长辈竟还敢逗弄她?

    至秀冷淡的性子难得被激出两分不淡然,烈酒入杯,白玉般的指节轻轻松松地执了酒杯:“请。”

    小酒杯轻碰,发出清脆细微的响。春老爷看得啧啧称奇,承儿稳重清冷的性子,何时也会开人玩笑了?

    眸光瞥向秀雅斯文的至家小姐,再看春承那副小狐狸的模样,他老怀欣慰地饮了口烈酒,顿觉快意!

    酒是好酒,一人饮烈酒,一人品果酒,春少爷好整以暇地放下酒杯,没错过对面大小姐一瞬惆怅的眼神。

    这和当初饮过的合卺酒不同,辛辣、酒意深远,醇厚连绵,对于前世今生几乎滴酒不沾的世家女而言,这杯烈酒,至秀喝得毫不犹豫。喝过之后,才知其难熬。

    见她未显醉意,春承还道她酒量好。

    酒足饭饱,看过了小年轻使坏的小情趣,尝过了最烈最好的美酒,春老爷背着手离开。

    春光柔软,缠缠绵绵,柳絮飘洒在半空,正是最温暖的时节。

    “想不想策马同游遍赏春日花?”

    至秀盯着酒杯半晌没言语,春承无意回眸,见她乖乖巧巧的仍保留着半刻钟前的动作,莫名觉得大小姐可爱。她俯下身来,冲着她耳畔吹了口气:“想什么呢?”

    酥酥麻麻的感觉惊醒了酒醉的大小姐,至秀反应慢了半拍,面色瞧不出丝毫异样:“怎么了?”

    春承勾了勾唇:“秀秀这是……醉了?”

    至秀摇摇头,脑子晕乎乎的,还不忘回答她的话:“没有。”

    没有?春承抱着小药罐将信将疑:“真没醉?”

    “没醉。”

    听她对答如流,春承哦了一声,望着门外春景,笑道:“没醉那咱们就去玩啊,想你也没有正经地逛过凛都,去京藤前我带你好好逛一逛。”

    “好呀。”至秀笑着起身:“那就走吧。”

    丫鬟书墨看直了眼,小姐从未饮过酒,乍然尝了烈酒,竟然没醉?

    走出三步,听着身后没了动静,春承讶然转身,就见至大小姐怔怔地立在原地,眼睛含了水气,雾蒙蒙的,我见犹怜。

    “书墨。”至秀红唇轻抿:“你退下。”

    书墨不放心地嗯了声,看了看文弱俊秀的春少爷,听出小姐话语里的果决,不敢多做停留,转身出了正堂。

    见她似有话说,春承使了眼色,阿喻领着下人退出去。

    四围静谧,至秀委委屈屈地伸出手:“你骗我喝烈酒,故意害我骑虎难下。”

    春承自然地捉了她的手,笑:“那你这是醉了?”

    至秀收了委屈神色,四平八稳道:“我没醉。”

    “醉了的人一般都不承认自己醉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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